爆浆气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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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先生之“死”

A先生起床的时候,感觉脑后勺有一个洞,摸上去有粘稠的液体。


还有一个小时上班,上医院包扎后再去公司也不迟。A先生心想,可惜今天不能穿白色的衬衫了,别人的关心等同于浪费宝贵的时间,他不需要任何人关心,任何。


像平常一样走进了电梯,像平常一样站在角落,像平常一样不引人注目。


难以置信的是,随着灯光的熄灭,空调叹了最后一口冷气后便停止了呼吸。电梯悬停在十楼,A先生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扑面而来的黑暗,像被突然戳瞎了似的有些反应迟钝。


没有信号,这让电梯里的其他人焦躁不安。老人、小孩、男人和女人的命运在同一时间被上帝手中的皮鞭拴住。在凝滞的空气中,有哭声,有咒骂声,还有燥热划过空气时激起的涟漪声。


时间就像被放逐的囚徒,只留下一片暗色的荒原。


A先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,他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俯视着这一切。糟糕的霉味、沁人的香水味和若有若无的铁锈味,使得他只敢小口呼吸。不知是后脑勺的洞在流血,还是本就稀薄的空气被暴躁的动物吞噬,他的精神开始涣散,开始面对现实中无能为力的悲哀。


他站在春天的日落里,站在圣洁的教堂前,站在被掩埋的城市上空,尝试用残缺的脑袋思考问题。


也许会窒息而死,也许电梯会坠落,而我们会像剥了壳的蜗牛一样,等电梯打开后到处都是奶白色的浆汁和干扁的躯壳,我们都是可怜的虫子,虫子是永远站不起来的。


但虫子也有尊严,也有自己需要用生命捍卫的秘密。A先生想着,清醒了很多,立马掏出手机找到“恢复出厂设置”,不假思索地按了下去,长长地舒一口气。


就在这时,电梯猛地下坠了一楼,也许是半楼,A先生也不清楚。电梯里的喧嚣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低声的呜咽。所有人都吓坏了,小孩子哭着对着电梯门拳打脚踢。哭泣的人们都在相互诉说自己有多倒霉,强调自己准备去干嘛干嘛。是,每个人都想着不被困在这里,是谁都可以,反正不是自己就好了。


A先生闭上眼,感觉好像被剥去了头骨,而自己白晃晃的尸体在漫山遍野地奔跑。电梯内的温度越来越高,大颗浑浊的液体顺着脸颊落下,很咸,在他皲裂的下颌线上摇摇欲坠。


他很清楚,这些人都是在对着虚空呐喊,还没能接受死亡带来的茫然。A先生凹陷下去的后脑勺里,有无数影像在奔腾、重叠、张狂,宛如从那个洞里倒进了一罐沙子,那些回忆开始有节奏地被摩擦,直到摩擦出褶皱,直到出现闪痛。


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还活着,至于在哪里或是以什么方式活着,好像已经无关紧要了。


像死水里翻白眼的金鱼。


像沙漠里自由生长的荒草。


像刀光闪过舌头的魅影。


像转瞬即逝又凝重的杀意。


一样的无聊,一样的空洞,一样的不值一提。


A先生自由了,在几平米的黑暗里自由了。重获新生的感觉以至于他没发现电梯正缓慢下降,并平稳地在一楼停了下来。


新鲜的空气喷涌而入,即使闭着眼,A先生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光明带来的灼烧感。他缓慢地睁开眼睛,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,有某种东西在浓烈的真实感下消失了。


骄阳炙烤着他的后脑勺,同时也炙烤着他面无表情的灵魂。


他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,没有回头。同时,一股失落感从他的后脑勺油然而生,从脊椎贯穿全身,仿佛被抽空了般膝盖酥软。


在都市华而不实的绚烂中,A先生感觉自己渐渐变质了。


文/爆浆气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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